上博的成长始终伴随着上海城市建设的步伐，而东馆的落成开放则象征新世纪上博文化建设的新起点

■王樾

“中国古代青铜器”常设展和“星耀中国——三星堆·金沙古蜀文明展”特展，拉开了上海博物馆东馆的开馆序幕。

博物馆承载一座城市的文脉，既是城市历史文化记忆的一部分，也是城市文化创造力的一个来源。上博的成长始终伴随着上海城市建设的步伐，而东馆的落成开放则象征新世纪上博文化建设的新起点。

一

早在1973年，上博就推出了“中国古代青铜器”常设展，该展成为国内外第一个从中国古代艺术的角度，专题阐释中国古代青铜器历史文化内涵的展览。无论从内容，还是从形式设计，展览都有别于当时各地其他博物馆常见的“通史”陈列。到今天的东馆新推出的青铜器常设展，可算50余年来的第六次陈列改建，这是在继承前人基础上的更新迭代，展现出上博人在收藏与研究方面守正创新的专业精神。

新的展览扩充了以往的陈列结构，新增的是“融合期”与“复古期”两个板块。前者的时间从先秦至五代，展览反映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历史进程对青铜器发展的影响；后者是从北宋至清中期，展示了自宋代以来仿造夏商周三代的复古礼器，反映了统治者倡导以儒学为核心的价值观以及对后世和东亚的影响。东馆的青铜器陈列，直观地展现了青铜器在3600年的时间里发生、发展、演变的历程，这是目前体系最完备的中国青铜器陈列。

随着学术研究的推进，新展在板块设置作了与时俱进的调整。原来的青铜器器物按照器类陈列，现在细化为中原文化、楚文化、吴越文化、巴蜀文化、草原文化单元，将各种青铜文化特点直接展示在观众面前。另外，在青铜器制作技术板块，利用各种新技术手段，直观地阐释青铜技术中各种难懂的知识点。

二

近些年，四川三星堆考古工作硕果累累，震惊世人的发现层出不穷。上博将精美的三星堆文物作为东馆的开馆特展，并不令人意外。但上博并不以社会关注度为主目标，而是将三星堆主题作为“何以中国”文物考古系列大展之一。从关于中原文化的“宅兹中国展”到关于良渚文化的“实证中国展”，再到关于古蜀文化的“星耀中国展”，上博推出的这一系列考古文物大展聚焦中华文明探源，以精美文物生动直观地展示出中华文明的多元一体格局。

为讲清楚古蜀文明的“来龙去脉”，展览集中展示了国内28家文博考古单位的363件文物，展现了四川盆地的古蜀文化与周边不同族群和文化的交流互动。这样的展陈，体现了上博在展览叙事方面的格局与视野。

三星堆文化在铜器的加工和运用上，非常着力于“具象”的呈现。比如2021年新出土的商晚期竖披发青铜人像，人像披发竖立，肌肉发达，姿态微蹲，左手前置，似乎拿着什么。尤其身着右祍的长裙，裙衣装饰华丽，紧紧贴在身上。完全不同于黄河流域青铜礼器的庄重含蓄表达，三星堆青铜器就像一张张实景照，把当时的祭祀场面忠实记录下来。

三星堆文化也是非常开放的，在与周边文化的互动中极具包容精神。比如出土于成都金沙遗址的十节玉琮。玉琮是青玉质，从上面的纹饰看应是来自良渚文化的制作，却在金沙的祭祀遗址发现。我们可以想象，当年这件器物在江浙以某种方式被开采加工，逆长江而上，到了四川盆地，被三星堆文化接受并使用。千年后的现在，它再出土于世并通过展览的方式，重回长江下游。比如在三星堆发现的金面具。制作并使用金器更像是北方草原地区的习惯，而三星堆文化也有使用金器做装饰的存在。这些具体的文物，直接让今天的观众看见一个开放的四川盆地、一个与其他文化频繁互动的三星堆文化。

可以说“星耀中国”特展是一个追溯中华文明之本源的展览，通过众多文物将以三星堆和金沙为代表的古蜀文明特点清晰地展示出来，也将其与周边区系文化的相互作用和影响表达出来。

三

对于一座城市来说，博物馆不仅仅是文化地标或城市名片，也承载着具体的文化功能。博物馆就像一座学校、一个城市的地标性文化空间，为社会的进步和城市的发展注入新的力量。随着东馆的建成开放，上博人民广场馆、东馆、北馆（长江口二号古船博物馆）“三足鼎立”的新形态也逐渐成形。这是回应时代之变、人民之需，推进上海文旅融合高质量发展的文化实践。

如果说，过去的博物馆关注对“物”的收藏研究与保护，现在的博物馆将更加关注“人”的体验。东馆不仅有着以中国古代文化主题为核心的展陈体系，同时也是集收藏、展示、教育、研究、文创、服务等多种功能于一体，打造上海地区中国古代艺术收藏展示、古代文化教育、古代文化研究与交流及公众文化休闲娱乐的开放性公共平台。

在上博推出的“大博物馆计划”中，各种展览主题系列值得关注：“何以中国”文物考古系列大展，聚焦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系统深入展示我国考古工作和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的突出成就；“对话世界”文物艺术系列大展，聚焦全球文明交流互鉴，与世界知名文物艺术机构合作，从海外引进高质量的展览；“百物看中国”系列文物艺术出境大展，依托馆藏文物资源和研究成果，组织策划首个上博文化“走出去”品牌。三大系列展览的背后，彰显着上海博物馆强大的资源配置能力。正如褚晓波馆长所说：“上海是一座全球化城市，上海博物馆也担负着调动全球优质资源的重任。”通过上海看世界，让世界看上海，这正是上博的努力方向。

（作者系上海博物馆青铜器研究部副主任）